2014年12月31日 星期三

【活動紀錄─社工於航空城反迫遷運動的前線觀察】

今年最後一場社工無限大講座,我們邀請到航空城反迫遷聯盟成員,同時也是台北市社會工作人員職業工會理事、桃園縣社會工作人員職業工會監事的田奇峰來為我們分享航空城、社運與社工的經驗和反思,讓我們看見更多元的社工樣貌。




田奇峰原本就讀社會學系社工組,因不滿社工在台北市「14、15號公園預定地拆遷事件」中表現,在社工三年級時轉讀社學組,而後就讀世新社發所,畢業後長期從事各行各業勞工的組織工作,現為桃園縣教育產業工會秘書。起初是因為航空城涉及五所國小、兩所國中滅校而關注該議題的,在去年九月大埔張藥房事件之後,當地居民才真正意識到該開發案可能潛藏問題,田奇峰與農村陣線、台灣人權促進會等人一起合作,居民們才開始集結,反對徵收的聲浪逐漸出現。 

居住人權指的是「適足」住房權(the right to adequate housing),在聯合國《經濟社會與文化權利國際公約》第11條中已明確指出,任何人都有和平、安全而有尊嚴地居住在某處的權利。居住人權不同於財產權,保障的不僅僅是狹義的擁有房產的權利,更重要的是確保每個人,無論種族、性別、年齡、階級、經濟背景,其基本的居住需求獲得「適當」的滿足,且居住條件能不斷地向上提升,並能免於被迫遷的恐懼。

土地徵收有以下六大前提要件,但對於全台灣最大也最有爭議的徵收案,約徵收100多個大安森林公園面積的航空城計畫,政府的宣傳口號僅說到將創造30萬個就業機會與具有7兆元經濟效益,然下列原則除補償外均並未觸及:1.法律明文規定-如重大建設要先過環境影響評估,但航空城並未如此。2.增進公共利益(憲法第23條、土地徵收條例第1條)-抽象概念須經審議推斷。3.必要性-超過需要的部分就不適合徵收。4.符合比例原則-在諸多方案中挑選能達到目標下對人民損失最少者。5.最後不得已的手段-應窮盡所有手段,如何不考慮徵用軍事基地舊跑道。6.完全補償。

航空城計畫含括蘆竹鄉9村、大園鄉11村,曾針對兩萬名居民發放問卷,最後僅有三千多份回收(回收率只有17%),所謂的九成支持便自所收回問卷計算得知,缺乏民意基礎。根據計劃,以國際機場園區為主的蛋黃區,由民航局負責,蛋白區則為周邊土地整體開發,由桃園市政府主導。此計畫的發展概念在於,客運量帶來人潮,產業發展就有人潮,有人潮就有住宅商機,但計畫推動過程中貪腐頻繁,且由於大量徵收良田,亦有滅農的可能。


在對該計畫抗爭的過程中,田奇峰整理了贊成與反對的行為選擇模式:1.區位原則:有沒有位於公共建設區。2.最小抵抗原則:哪裡有抵抗,就避開哪裡。3.半個投資客原則:愈多居民變成''半個投資客''心態,會形成''反''反徵收力量。一般徵收只能以金錢賠償,但對於區段徵收,可以用配地補償,由地價評議委員地估地價,而徵收完後的各種高、低容積率的住宅區、商業區、產業專區會再次估價,徵收土地的補償由土地新舊的「權利價值」等價相抵,原本持有農地者約會損失6-7成,建地損失2成左右。但由於都市計畫最少要有30坪權利價值才能配地,不同區域都有最少配地所需面積,為換取較高權利價值如高容積或商業區之配地,且配地後兩年內交易的土地增值稅較少,故地主可能會在徵收前買地屯權利價值,因而現在航空城周邊地價節節攀升。

對於城空城自救會組織歷程,起初由於自救會組成居民的立場不同,有些人反徵收、反「黑箱」徵收,或支持「有條件」徵收,即便組織幹部群確定方向為反徵收,但群眾態度仍不一,而潰散失敗。之後自救會改為反迫遷聯盟,由於長期抗爭,有部份區域被剔除徵收範圍,田奇峰遂請學生拿地圖尋找該案例鄰近區域、安置街道、與公共建設重疊區、計畫邊緣地區,和與其他重疊區域之居民訪調說明,進而深度交談,乃至舉辦說明會。近期工作如航空城地景藝術節,利用裝置藝術品,像是迷失小熊展區共計4萬人數,以捲動更多社會力關注航空城議題。


對於弱勢民眾安置,田奇峰提到徵收區域含括20村計750人受影響,根據土地徵收條例第34條之1,經社會局查證屬實,需訂定安置計畫,如:1.社工訪查,進行社會心理因素評估,並提供相關社福服務。2.協助符合資格者辦理租金補貼。3.協助符合國軍退除役官兵就養安置辦法者辦理就養資格。然相關資源有限,當地社工在協助處理安置上不易為弱勢發聲,較有意識者多只能邀請居民參加說明會,或許社區組織力強,或許公、私部門社工與運動者合作是可行方向,田奇峰在說明時有感而發,認為「其實土地和勞動議題相關,都是被資本剝削」。

最後,面對身分認同的詢問,田奇峰感謝有社會工作人員職業工會等夥伴承接,他得以認同自己的社工背景,但他也認為社工應當面對與反省為何社工有很多場域進不去,社工明明要和人民站在一起,卻常是在國家體制這一邊。對此他認為正如同社工直接服務的三大方法也是鬥爭出來的,各方法裡面各有派系,認為我們對於社工的知識、方法應該多做一些事情。

也有同學詢問該如何讓議題發酵,對此田奇峰認為其實沒有那麼難,去跑田野的心態就對了,如他本來是做勞動議題,但因為涉及滅校議題遇到農陣就進場了,也是邊做邊想的。比較軟性的部分,是希望讓人先進來,對這裡有感情就不一樣了,未來在思考打工換宿、在地美食手工藝DIY,在過程中搭上議題課程,這次的地景藝術節就是一個嘗試。以前的土地徵收案,區內的居民被整個很慘,居民的狀態一天三變,所以很重要的是要捲動社會力,捲動區外的人,外力能夠給在地居民們支持。較硬的部分如聽證會,以往居民參加聽證會的感受的不好的,問題被簡單搪塞過去,然而聽證會的本質應是要資訊公開,討論出的決議對於地方還有一點點約束力,田奇峰會先找民眾連署、在去找村里長「準備聽證」(蒐集爭議點)、最後再舉辦「聽證會」。


在場也有社會運動者詢問田奇峰,運動者想的是權力鬥爭與怎麼操作議題,社工重視關係,處理的是人的議題,是否會運動久了忘記自己是社工,失去對人的關懷,應如何把社工的敏感度做出來?對此,田奇峰回應社會運動其實也是需要細緻的與人相處,有時候運動者會權力一點,有時候會與人的關係多一點,像是樂青、人民火大的人也很關係取向。真的要相比,社工人好像比較講求方法、比較明確。他認為如果在每個當下一直思考「這時侯我好像少了對人的關懷、那時候我好少了權力鬥爭」是很累的,以前自己也超級嚴謹的,覺得要看文藝電影才有深度,後來走了一些歷程,就放輕鬆看變形金剛放過自己一些。他認為有知覺是重要的,但人太敏感也不好,什麼是工具性關係發展,什麼時候能真誠一點可以自己取捨,畢竟群眾是敵是友有時候都還不知道,對民眾的利益分析有知覺相對完全沒有意識的社工或運動者是好的,但如果太敏感或放太重,只會累死自己,是需要時間慢慢走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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